为什么“黑公关”打败了周鸿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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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友红

来源：商业人物（ID：biz-leaders）

事件始末

今天上午，360水滴直播产品团队发出公告，关闭水滴直播业务。

公告原话是，“由于内部业务调整，水滴直播自即日起停止运营。360智能摄像机将专注提供可靠的安防监控功能，继续为用户提供服务。”

至此，水滴直播事件宣告以360完败结束。

周鸿祎没有出面。作为360的代言人，如此受关注的事件他以沉默暂时出局。想来，他是不接受这个结果的。

回顾一下事件，不难发现，12月15日的战局打乱了红衣教主的节奏：

12月12日，《一位92年女生致周鸿祎：别在盯着我们看了》一文刷爆；当天下午，360回应，“水滴平台强制要求商家在直播区域设置明显直播提示，张贴提示贴纸以提示顾客，对不按要求告知用户的机主，有权强制要求停止直播。”态度不错。当天晚上，360官方公众号发文回应，“早期360智能摄像机和App没有水滴直播功能，因为后来陆续有用户反馈建议才开启了直播功能，加在360智能摄像机里，默认不开启，用户可以自主选择开启。”算是解释。

但是，第二天，周鸿祎以一人之力改变了节奏。上午，周鸿祎在个人公众号“老周开讲”发文称“被黑公关设计了”，并指出黑公关四大特征：标题党、混淆视听、语焉不详，大号推广，莫名其妙集中开火。下午，他召集了一帮记者，称该事件背后有黑手，他打算拿出几个比特币做悬赏，找出“幕后黑手”。现场，言语极尽感性，“我快50的人了，被这么黑，我必须站出来。”当天晚上，360发文《水滴直播遭遇黑公关事件：92年女生究竟撒了什么谎?》

之后，事件升级，双方态度言辞激烈。360开始自立话语权，媒体舆论出现两极。

事态转变出现在15日。

这天下午，全国“扫黄打非”办公室首次发言：近日媒体反映网络上大量传播利用某企业网络摄像产品录制的不雅视频等有害信息情况，“扫黄打非”办公室已协调相关部门深入调查。一经查实，将予以严惩，情节严重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接着，19日上午，《人民日报》评水滴直播隐私风波：平台应承担审查义务。

政府和官媒发话的几天，周鸿祎没再出来，360向媒体表示压力很大。

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上午，水滴直播关闭。出来道歉的是水滴直播产品经理，他在公开信中称：未考虑到被直播用户的感受，“我们必须承认这个错误，也希望改正这个错误”。　

周鸿祎掰局

周鸿祎13日的两轮反击，曾获得了某些媒体的外援，百度搜索，从文章内容看，有媒体买帐。在几篇很容易搜集到的媒体文章里，无不在强调周鸿祎的冤屈。在周以及他们看来，周的冤屈有两大立柱：首先，水滴直播有很多很有价值的直播；其次，360送幼儿园摄像头利在千秋。文中，对周鸿祎的人设定位在“人民战士”。

周鸿祎的战术、人设和之前无数场互怼一样，甚至舆论的归结点也一样。“人民的战士”有两大拳头优势：

1、周鸿祎不怕任何巨头垄断势力，是平民的周鸿祎。马云、马化腾、李彦宏、雷军，无一不被周鸿祎炮轰过，这次，是一个90后的内容创业者以及背后的黑公关。

2、360向来是行业的搅局者，为了用户利益敢于叫板。以前，第一个免费杀毒软件，和行业巨头金山、瑞星、卡巴斯基打。现在，360送摄像头，一定又是得罪了既得利益者。

但是，仔细想一下，周鸿祎的舆论归宿在水滴直播事件中是伪存在。

第一，怼过寡头，勇气尚在，不代表怼谁都是有道理的受害方。第二，颠覆过行业，不代表这家公司做什么出格的举动都是再次颠覆行业、利在千秋。

周鸿祎的冤屈，跟直播事件本身也是偷换概念之嫌。

首先，有很多有价值的直播内容的平台，不代表不可能出现违规违法的视频内容，也不能因为有有价值的内容就可以允许和宽恕它做恶。其次，送幼儿园摄像头是好事，但是跟直播出黄色镜头这完全是两码事，拿前者来喊后者的冤，两者不能划等号。

很明显，周鸿祎是想跟以往一样，打一轮公关战。不过这次，不光是公关的事情，已经涉嫌违法，而且危害的是广大消费者。

根据澎湃新闻报道，京衡（上海）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前资深检察官邓学平认为，水滴直播平台无权将责任推给用户，该平台未尽到责任，仅张贴纸张也不能有效提示到每位顾客，对于不知情被直播的人，依然构成侵权；如果商家知情后默许或者为直播提供协助，那么商家和平台构成共同侵权。

周鸿祎说过，“我们很委屈，按照我的脾气，水滴直播这个产品也不赚钱，干脆停了。但是那篇文章里面说的是谣言，我们应该出来说明一下。”直到水滴宣布关闭，周鸿祎也没有出来承认水滴直播和360摄像头这样的设计是有问题的：开通了作恶通道，并预设使用者不做恶。可能么？

一个心存侥幸的产品，背后是一个心存侥幸的团队，以及一个心存侥幸的公司价值观。

商业人物在17日的《你那么怒不可竭，可你真的问心无愧么？》一文中提到过，周鸿祎在整个事件中从来没有承认错误，而是大喊“阴谋论”，撇清自己。从这个角度看，周鸿祎成不了英雄。

周氏公关

红衣教主败给一个90后小姑娘？

或许，周鸿祎觉得，他本是可以胜利的。

事件第二天，周鸿祎给它定了性，“黑公关”事件。

公关，是周鸿祎的强项。早在3Q大战的时候，周鸿祎就靠公关引导舆论方向赢得了用户情感上的支持。

在上月刚出版的《周鸿祎传》里，这一段是周鸿祎圣战不得不提的一部分。

但事实是，3Q大战的两起官司里，360都输了。一起是腾讯起诉360扣扣保镖涉嫌不正当竞争，一起是360起诉腾讯垄断。官司输赢很能说明问题。

“商业人物”在本月初刊登的《周鸿祎最近出了本自传，但几件往事还没说清》一文中提到，除了这两个官司，还有一起官司周鸿祎没提过的：

腾讯公司诉360隐私保护器侵权案。在这起官司中，360败诉。法院的判决书认为，“360隐私保护器”对QQ软件监测提示的可能涉及隐私的文件，均为可执行文件。这些文件并不涉及到用户的隐私”；360网站上那些说QQ窥探隐私的文章，“带有强烈的感情色彩并具有负面评价效果和误导性后果。尤其是，这些表述是没有任何事实基础，不符合诚实信用的商业准则，不符合维护市场正当合理竞争秩序的要求”，“‘360隐私保护器’监测提示用语和界面用语及360网站上存在评价和表述，采取不属实的表述事实、捏造事实的方式，具有明显的不正当竞争的意图，损害了原告的商业信誉和商品声誉，构成了商业诋毁”。

事实如此，但是3Q大战过去四年了，人们印象里却是，周鸿祎和360是那个弱小的受害方、有理方。周鸿祎一战成名，成了平民斗士，这是一个互联网界的赞誉。为什么？

文中也阐述了3Q大战中周鸿祎是如何自己做起公关的：

“根据吴晓波《腾讯传》所描述，2010年9月27日，周鸿祎发布360隐私保护器后，360曾经在自己的官网上开设《用户隐私大过天》的专题，呈现了一堆类似《QQ窥探用户隐私由来已久》《QQ承认窥探用户隐私》此类的文章。

另外，他擅长利用微博，利用耸动的言论嘲讽腾讯，掌握舆论主导权。《腾讯传》称，360还以弹窗形式曝光“马化腾享受深圳市经济适用房补贴，”此外还以网友的名义创作了《做人不能太马化腾》的口水歌。

针对这些文章，腾讯没有从技术角度向用户解释为何没有窥探隐私的行为。技术部的人认为，实在太难。……”

马化腾一怒之下发表了那个著名的“二选一”声明。

结果就是，周鸿祎败了官司，赢了舆论。公关功力可见一斑。

*图片来自网络